伊甸之东

to the foreign coast

Our Destination 2

史密提出去了一个下午,他独自流浪在镇上,在马里布酒吧发呆,他一反常态地要了一杯牛奶,当温润的奶香流进他的身体时,他又看到了布鲁克林的那棵树,这次他挖开了树下的泥土,打开那个盒子,信纸摊在手上,孤儿院的格雷姆太太问他最近是否安好。

他抹去嘴边的牛奶,酒吧热闹非凡,人们在高声呼喊,似乎在吵架,而史密提成为了沉默的戍边者,一个敏锐的哨兵,一块太阳底下拒绝融化的冰。戴斯蒙德,总是对一切都很热心,时而去帮别人看看庄稼,给小朋友们变变戏法,甚至一直说他欢迎史密提留下,他好有个伴,也因此,史密提从未将他和战争联系起来。



通往州际公路的路有很多,史密提带戴斯蒙德走了最奇怪的那条,两人骑着马穿行在荒漠里,仙人掌长得非常高大,史密提的手指扫过一根一根的尖刺,任凭指尖的凹痕刻为伤口。他又哼起了歌谣——

十月的一天清晨
雨声把我唤醒
天真该死的灰
十月的雨
让我们的泪水像这雨一样
洗刷去小路上的泥泞

我们最终会变成寂寞的沙丘
然后他妈的死去
像一片雨中的落叶

他的声音低得像发动机的轰鸣,将要出发却又停止,他表达的方式只有两种,一种是讲故事,一种是唱一些压根没人听过的歌,戴斯蒙德好奇,他尝试去思考那些故事和歌谣的意义,他想过多种情况,史密提可能是一片干涸的湖,也可能是一缕死在空气中的烟,太多太多了,让他越发迷惘。


“科莫多巨蜥,他从黑烟里爬出来,犹如一块玄武岩,他来到新世界,但这又是怎样一个新世界啊,一个没位置容纳他的地方,他应该回到岩浆里,与烈焰为伴...”

他边讲边观察着岩壁,大地的版画,海洋的印记,印第安人的手笔,他忠实的听众跟在他身后等待他继续叙述,他却戛然而止,陷入突然的沉默。光线在他指尖颤抖,他冰蓝色的双眼打量着林奇堡男孩,一个士兵,两个曾经的士兵。

“布鲁克林的郊外有许多小蜥蜴,它们喜欢趴在我的掌心里,他们的眼睛里是巨龙的缩影。”

“你是布鲁克林来的?”

史密提似有似无地点点头,似乎不情愿被得知自己的来历,但他也对戴斯蒙德怀有一种好奇,他会大方承认——他是在观察他,不过那不是急切的求知,他不期待一下子了解太多。他是戴斯蒙德道斯,来自林奇堡,战时大概在法国,是一名军医,光是这些信息就可以让他消化很久。

“和我离得很近。”

“很近,也就六七百公里,走上大半辈子吧!直到我们都变成河底的一片青苔!”

戴斯蒙德发出一声轻笑,他已经学会将他的刻薄理解成幽默。史密提不再说话,故事还待下回分解,他们赶了大半天的路,久到戴斯蒙德开始怀疑这条到底是不是近路,直到他看到大片的麦田,戴斯蒙德开始寻找约书亚树的身影,史密提静默地跟在后面,他的视线被公路的尽头吸引住了。

两人顶着太阳的热舌,好不容易找到了约书亚树,此时史密提已经看不到公路的影子,他觉得他们累死累活找一棵长绿毛的锤子实在是另类的操蛋。

他们在树旁稍作歇息,戴斯蒙德开始为史密提讲荒漠中的生物,有关丝兰属的树木和西印度群岛的秋冬季,史密提显得兴致不高,但他认真听着,太阳越来越猛烈,地面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,戴斯蒙德的眼睛睁不开,好像被烟猛的熏过一般,史密提把挂在马上的牛仔帽拿下来,轻扣在戴斯蒙德头上,阴影瞬间笼罩后者的脸,戴斯蒙德小声地说了句谢谢,他的独角戏被这个小举动打破了,像是终于意识到不会得到回应般,戴斯蒙德识趣地住了嘴。


史密提站在黄昏的边缘,欲颓的太阳在地平线上徘徊,史密提在来到这里前的火车上看到过这样的景象,对面座的老人跟他说围绕太阳的那一圈蓝光,便是太阳的灵魂,此刻史密提看到了太阳的幻影,飘忽不定犹如烛光。也许太阳也有他的难言之苦,他在漆黑与混沌中发光发热,他也没有选择,像我们中的大多数。他想。

戴斯蒙德呼唤他的名字,他回过神来,朝不远处的绿洲小镇走去,沉默是两人最平常的相处模式,这里没有情感或冲突,只是安静,他们互相了解不多,交谈只停留在表层,像蜻蜓一次次划过水面,涟漪漫向远方,最终消失在视线里,一种奇妙的平衡像空气般萦绕在他们周围,戴斯蒙德突然变得愉悦起来,微笑地看向熟悉的风景,夕阳仿佛倾泻的蜂蜜。

“我会在我们家前把这颗种子种下,不过约书亚树生长周期很长,要长成那个样子估计要几十年呢。”

“几十年后我们会在哪?”

“史密提?”

“...”

“谁又知道呢?”

戴斯蒙德说罢笑着摇头。

没人知道,史密提想。他的心每分每秒都在跳动,他不知道为什么,他五岁的时候就被自己的母亲抛弃了,他不知道为什么,一九四二年他跑去了打仗,他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,一腔愤怒?他拖着身子来到另一个疲惫的地方,亦没人知道为什么,史密提此刻想拿出他的笔记本,抚摸纸张上面陈旧的泪痕和褶皱,深呼吸一口,再问自己几个为什么。


家?


史密提的眼底下浪潮汹涌,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寂寞的军舰鸟,受够了坏名声和无意义的张扬,心里默默地希望做一只快乐的信天翁。

戴斯蒙德停下脚步,史密提没有跟上来,他像过往的每一天一样遥望着村庄,眼里是暗红的夕阳,画面中唯一在流动只有大地的细沙。

“回去吧,史密提。”

TBC
ooc是我错
趁放假 填填坑 依旧放飞自我剧情成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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